第一次义工

今天，2月18日，天下着不小的雨，还刮着风。不但破坏了清晨的宁静，而且带来了刺骨的寒冷。气温下降得是如此突然，仿佛想把人关在屋里，再把人的热情一下子打碎。
但我还是很早就出门了，为了我的第一次义工工作——绿苗快车出门了。我对未曾做过的事情保有一种天生的谨慎，因此，虽然我想当义工很久了，但还不是一名正式的义工。今天，我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跟着同事来的（当然经过长时间纠缠不休死皮赖脸出尽水磨工夫才让同事屈服答应带上我的）。我希望在这次尝试中看看我自己是否能够当好一名义工。
也许老天与认真的人总是要先给白眼，我一打开伞就发现是把破伞，老妈居然还没有把它扔掉。时间不早了，再回家拿恐怕会误点。看着雨伞搭拉着半边脑袋一幅死气活样的姿态，我无奈地一咬牙，撑着这半边伞跑入了雨中，上车后我的牛仔裤已经成了双截裤，上面是浅蓝的天，下面是深蓝的海。

终于与同事汇合并上了长途班车，在半路又上来了其他一些绿苗快车的组员。大家都很年轻，很快便侃起来了。当他们听说我没有报名当义工，都有点惊奇，然后便纷纷说我加入，并说不是义工是不能参加这样的义工活动的。我当时是有些不满，为什么义工工作只能义工做呢？难道这也要搞垄断？但是我最终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车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停在了目的地——信孚福利院。冰冷的雨还在下，一位福利院护工为我们打开了门口那扇同样冰冷的铁栅门。我突然有一种进入其他世界的感觉，因为我知道，里面的小朋友，其实都是病人。

我们迟了一点，所以在进入福利院后，马上就被分配了任务，我给一位小朋友做康复运动。由于我们的迟到，这位小朋友已经在护理室等了一段时间了。他大概只有2～3岁，在康复室一角，坐在一辆儿童三轮车上发呆。我走过去，逗他笑，但他显然不认识我，只是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当时真的很尴尬，这时另外一位义工（他叫小白）走了过来，那小孩明显认识他，开始向他张望，但仍然是不出声，但是，一种渴望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小白开始帮他推车转圈，慢慢的，那孩子开始笑了。小白给了我示范，我当然心领神会，于是我也当起车夫来了。不过车夫毕竟是变了，这孩子的头又垂下了。我慢慢的加快了一点车速，这孩子也慢慢有了感觉。当我转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间笑了。真的很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就被这充满成功感的甜蜜感觉击倒了。我继续带着他绕圈子，他的笑声也越来越大，我那一刻真得好幸福、好满足。在那一刻，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布满眼框只有这个孩子，耳朵里充满的是他的笑声；那一刻，这个孩子仿佛成了我心中无法替代的瑰宝、仿佛成了我生命的一切。当转够了圈子后，我又扶着这孩子进行了一下行走训练，然后中午就到了。很可惜我不知道这孩子的姓名，因为小白一时找不到他的资料，后来他和其他义工好像也说到了，但我没有听清楚。而下午我正式开始负责的孩子已经换人了。

下午我去寝室领的孩子，应该已经5～6岁了，有点智障，且腰部和腿部肌肉有问题，要长期进行康复训练。由于她与我不熟，在扶着她艰难地迈步向康复室前进时，她不时会对其他一些义工回头张望，然后给我一个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每当这时，我的心都有一丝颤痛。虽然我也曾经受过一点苦，但还是正常健康地长大的，同时深受身母亲的影响，很小就知道有人比我境遇凄惨，知道要同情比我弱势的人，但是，我很少接触这些弱势人群，这样扶着一个这样的孩子行走，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她的生活，我还真是第一次。心灵的触动是难以言谕的，当时我就想：我要帮她康复，让她成为一个正常人。我承认这种念头也许很傻，当我但是真的是这样只有一个念头。到康复室后，我看了看她的康复记录表，发现上面写这孩子平时只说“姐姐”这词，非常偶然会发出“a”和“b”的声音（这些音都是广州音，下同），但是其他的词就一个都不会说。我但是有点奇怪，因为能说出这几个词，那么“p”“g”“f”等觜型及舌头变化不大的类似音应该是可以发出的，但为什么她一般只会说“姐姐”？我试着逗她说话，发现她不说则已，一说就是“姐姐”，连“a”和“b”都没有，无奈之下，我只好又向小白请教，他就教我一直跟那孩子说同一个音。我照做了，我一边帮她做康复运动，一边跟她“a”个不停，但我“a”了老半天，她愣是没有给我蹦出一个字来。我差点就绝望了。陪她做完康复运动，我就陪她玩游戏，她玩了一会儿积木后，又向玩具柜伸了伸手指，她所指的方向又好几种玩具，我就每样拿出来问她：“是不是这个啊？”但我拿出好几样后，她都没有发音，只是手指伸直，真有点牛头对马嘴的感觉。突然，她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波”，这一声简直像在我耳朵里打了一声雷，我惊讶万分地回望了她一下，也不知道哪两根脑筋突然接通了，我想起妈妈跟我说过：儿童，特别是1～学龄前的儿童是在玩耍中学习的，一种新的尝试在我头脑中形成了。那孩子要玩的是保龄球，于是我便摆好保龄球樽，然后把球给她，她把球一扔，那些樽就倒了几个，我及时地发出一些“哎呀”之类地怪声，她开怀大笑起来。然后我把樽摆好，又把球给她，这次她干完破坏并听到我的配音后，笑得更开心了；第三次我递球给她时，突然加入一句“波”，她没有怎么理会，一心想拿球，但是我把手一缩，然后再拿着球在她面前晃，又是加入一句“波”，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呆了一下，突然从她的小嘴里面蹦出一个字“波”，真是百灵鸟齐鸣也没有这么悦耳动听！我兴奋极了，然后又尝试更难的，叫她说从来没有见过的字，我拿起了保龄球樽，用同样的办法引她说出了“樽”这个字！找到了突破口，真是一法通，万法灵，我陆续让她说出了几十个她从来没有说过的字词，最后在玩拼图时，她连“暴风雨”这样的词都非常勉强的说了出来。整个下午我花了不少时间陪她在这种玩乐中学习，每当她说出一个新的字，我都感到无比幸福。我突然间明白了，做康复类工作的义工所追求的，也许就是这种幸福的感觉。

上帝总是那么残忍，让幸福的时光过得飞快，下午好像一眨眼就过了。青年义工们在工作完了后，总会开一个经验交流会，我虽然还不是义工，但我也发表了自己今天得到的一些经验。他们给予了我很高的评价，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然后又有人催促我加入广青，而且说不入广青就不能加入绿苗活动，下次就不能让我来了（他们还说了我同事两句，让我超不好意思）。义工的领队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就说了一句：“这些孩子的资料是要保密的，所以福利院一般是不允许个人来做义工的。”我不是笨蛋，我马上明白了，对这些孩子的资料保密，是为了保护孩子，让他们以后能够正常溶入社会。我突然感到我跟这些长期重试义工工作的人，在考虑问题的周全程度上确实存在差距。一句话让我明白了一切，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