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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事[十一]:一只脚在病房,一只脚在牢房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7-03-20

在美国,似乎医生的至尊地位受到如此巨大的冲击还不够。雪上加霜的是,有一拨专门做医疗诉讼的律师,会在第一时间联系病人,劝病人打官司,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赢官司给自己挣钱的机会。 
<-- 在美国做科研时,我的老板是个犹太人。他有个好玩的姓Poncz,谐音和中国字的“胖子”近似,我们于是都叫他“胖子”,他也欣然接受,我们也赫然在实验室手册上用中文写上“胖子实验室”。

看得出,胖子很以他的实验室为荣。胖子是个血液内科医生,他的教育背景可以说是正规出身,一路辉煌。在宾西法尼亚大学念完本科之后,他读的是多年来一直排名靠前的宾西法尼亚医学院。但是,我发现在他四十多岁时,他却开始把更多的时间放到了实验室。每个星期他只有一两个上午,戴着领带衣冠整齐地去看门诊,其余时间则是穿着牛仔裤后袋插着钳子之类的工具在实验室转悠,询问试验结果,当然大部分是关于DNA和RNA。

在我读大学时,有许多人对我们说:在美国地位最高的是医生和律师。但这个局面从九十年代起,显然已经受到社会价值的冲击,开始发生变化。我们问过胖子,为什么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科研上。他摸着为数不多的头发,颇感苦恼地说,你知道吗?现在在美国做医生很难,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很难处理,医生的压力确实很大,我得随时准备好——找律师。“其实我很喜欢做医生,我父母当初从以色列的大屠杀逃来美国,艰难求生,多么希望我日后能做个体面的、受人尊敬的医生。”他无奈地追述着渐渐远离他的医生梦。

不光是胖子一个人,同系的几个胖子的好哥儿们几乎也是一样的感慨。我们实验室对面的一个老板,也是原先历经医学生的艰难困苦,希望自己日后能做个出色的、有地位的、受尊敬的医生。但他后来当医生后,撤出,辗转多个行业,试图找个呆着比较舒服的位置。他做过医生,去过大型制药公司,咨询过药物专利,然后又折回了医学院,一心干起了实验室科研。原因也是——他觉得美国的医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经常被病人告上法庭。每次聊起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他们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横在医生和病人之间的那堵墙,似乎越筑越高。进入民主社会后,作为“弱势群体”的病人,权利感开始觉醒,他们开始要求权利。在《世界人权宣言》中,这么写:“健康权是一种基本的人权。”对于通常方法不能解决的权利,病人开始转而用法律来解决。“温暖的人情”,这一说法既在现实生活中难觅踪影,也在理论上被抛到脑后,因为它不是写下的白纸黑字,不能用可衡量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1999年,同样在宾西法尼亚大学,发生了一起基因治疗的诉讼案。这场诉讼案,几乎在一夜之间轰动了全美,轰动了整个世界。事情发生的当时,正是基因治疗如日中天的时候。当时,基因治疗又有“分子外科”的美称,因为这种新的治疗方法如同给病人体内出错的基因做一次分子手术。我后来去宾大做的就是这一“分子外科”方面的课题,也在许多场合碰到了这场诉讼案的主角——James Wilson教授。

我的同事指着他的背影,不无惋惜地告诉我,这位大腕下半辈子就这么给废了,其实当年死的那位小孩,究竟是不是Wilson的错误,很难说,但他一直在风口浪尖上,所以肯定先拿他开刀。

听说,宾大早在1993年就高薪引进了这位James Wilson的教授,意在让他在宾大领导基因治疗的研究,让宾大在这一热点领域引导世界潮流。此后,果然不负众望,宾大在基因治疗领域一直走在世界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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